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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國師~帝王劫之四 
 司徒或躍猛地拉回思緒,循聲望去,只見身著一襲明黃色龍袍的霽拓凌英氣勃發的出現在眼前,當下斂住神色,想要起身行禮。 
「國師護國有功,如今帶傷在身,不必拘禮。」霽拓凌開口制止。 
能受到皇帝如此重視,司徒或躍卻不敢逾越,暗暗壓抑方才浮動的心思,守禮自持的起身,整衣後行禮,「皇上萬福。」並思忖著,該如何回應方才皇帝所提出的疑問? 
這時,霽拓凌卻轉了話鋒,關切的問:「今日國師感覺如何?傷處是否還會劇痛?」 
「勞皇上費心,御醫已為微臣處理好肩上傷處,也喝過幾帖去毒湯藥,微臣已無大礙。」 
「如此甚好。」 
司徒或躍擅長堪輿之術、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等術數,他若有任何用常理難解之事,均會找他商議。 
王朝能得司徒或躍如此不可多得的人才輔助,是王朝之福,加上他身上之傷是敵軍所為,等同為國而傷,他不可能漠視。 
「此次戰役,朕已準備擬列論功行賞名冊,國師居功厥偉,可有想要什麼封賞?」 
「微臣僅是順天命來到皇上身邊,盡應盡之本分,毋需封賞。」司徒或躍開口,輪廓深邃的清俊面貌有著謫仙一般的淡泊無欲。 
其實他內心最深的想望是等待那女子的出現,拯救她,也形同拯救自己,讓異色雙眸褪去天職,恢復常人瞳色,如願當個平凡人。 
可惜,如此想望僅有天能幫他,而今,時機未到,他只能遵行天命,留在霽拓凌身邊,輔佐他安定天下大業。 
霽拓凌與司徒或躍相識的時間雖短,卻對他的性格、喜好瞭若指掌,如此無欲無求的答案在他預想的範圍裡。 
「既有功便不可無賞,你目前不需要,朕暫且就幫你記下。」頓住,他思量許久,才意味深長的又說:「待你傷癒後,朕還有一事需要請你幫忙。」 
「皇上不必擔心微臣的傷,但說無妨。」 
霽拓凌略略壓低眼眉,思忖片刻才開口,「既是如此,那國師就隨我走一趟後宮吧!」 
「後宮?!」後宮向來不允許外臣進入,他不懂,皇帝為何會突然做出如此請求? 
「朕想請你為一個人斷症。」 
斷症?他非大夫,皇帝為何會要他替人斷症? 
「微臣駑鈍,請皇上明示。」 
霽拓凌挑起眉頭,望了他謙定的神態一眼,嘴角揚起淡得幾不可見的笑意。他若駑鈍,天底下還有聰慧之人嗎? 
「國師見了就知道,你就隨朕走一趟吧!」 
司徒或躍領了聖命,隨著霽拓凌一同進入後宮,來到一處植滿香草,名喚芷蘭殿的宮殿外。 
他的腳步才定,便覺得鼻息間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而那味道……似乎在哪兒聞過? 
「皇上萬福聖安。」 
驚見聖駕親臨,芷蘭殿的宮人們紛紛上前行禮,打斷了司徒或躍微微分神的心思。 
「都起來吧!」見到宮人們臉上均有異色,霽拓凌敏銳的攢起眉頭,厲聲詢問,「怎麼一回事?」 
瞬間,氣氛變得凝滯。 
一名宮人不敢遲疑,急忙回道:「皇上,公主……公主跑出去了。」 
「出去多久了?誰跟在身邊?」 
不敢直視天威,芷蘭殿的宮人們紛紛垂下頭。 
「大約半個時辰,月兒、柳兒和小柱子跟著公主出去的。」那名宮人恭敬的回答。 
霽拓凌的臉色都青了。「馬上把公主找回來!」 
妹妹的身邊雖然有宮女太監跟著,但那宛若稚兒的心性太過天真無邪,很可能忽略了潛藏其中的危機。 
她哪一回跑出寢殿,不是受著傷回來的? 
思及這點,霽拓凌難掩憂心,兩道濃眉緊緊蹙起。 
「皇上毋需過度擔憂,宮中守衛森嚴,小公主的安全應當無虞才是。」司徒或躍安撫道。 
霽拓凌沉默片刻,才徐徐開口,「讓朕憂心的不是朕的小公主……是朕的皇妹……」 
從未聽聞霽拓凌還有個皇妹,司徒或躍露出微微訝異的神態。「皇上的皇妹?!」 
「雨兒是朕年歲最小的妹妹,從小就是一個癡兒……為了雨兒的名聲與安全,她的存在是宮中的祕密。」提起妹妹,霽拓凌臉上嚴厲的表情蕩然無存,只有柔軟。 
無奈,縱使他與母妃竭力守護,仍舊無法管控妹妹那全憑心性做主的失控舉止。 
因而在她的寢殿四周,時時上演尋人的戲碼,漸漸的,宮人們竊竊私語著,霽氏皇宮中有個無魂公主的流言。 
他雖嚴禁宮人們嚼舌根,拿妹妹當話柄,但盼望有一日妹妹能恢復正常,過正常姑娘家該有的生活。 
司徒或躍了然的頷了頷首,原來這朵嬌花一直留在後宮祕密養著,莫怪無人知曉。 
「所以皇上要我斷症的人是她?」 
「是。雨兒一直是朕和太后最掛心、疼憐的……」霽拓凌深深的嘆了口氣,「霽氏一族從未有過癡兒,雨兒是個例外。狀況好時像個稚兒,單純得像張白紙;狀況差時則像個沒生命的布娃娃,空洞迷茫的怔怔坐在榻上一整日。自小到大不知為她延請了多少大夫、名醫,全都診斷不出原因。原本早些時日就要勞煩你,但正巧遇上西疆兩族聯盟的叛軍作亂,這件事因此耽擱了下來。」 
司徒或躍立即明白皇帝的意思。「皇上是想要藉由微臣之力,查明雨公主為何有此病症嗎?」 
「而今,你是朕與雨兒唯一的希望。」霽拓凌望向他,充滿希冀的眼眸裡有著渴求。 
他眼底的希冀太過沉重,司徒或躍別開眼,思索了片刻才開口,「皇上,可否先將雨公主的生辰八字交給微臣?」 
如果能由霽雨的生辰八字看出端倪是再好不過的事,畢竟他依方才聽到的狀況判斷,她像是掉了魂;人有三魂,若靈魂出了毛病,人就會癡傻,只是狀況未明前,他無法妄下定論。 
但是,若由她的生辰八字看不出個所以然,那表示他唯有開天眼,跨越陰陽之界,尋找她不知何因失去的魂魄。 
思及此,司徒或躍眉頭微蹙。 
一旦開啟天眼,由四面八方湧來的神鬼之語極有可能擾亂他的神智,讓他墜入魔道,自此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即便他的修為已日漸深厚,但若非無計可施,絕對不會貿然作此決定。 
因為對他萬分信任,霽拓凌不假思索的應允,「朕稍後會命令太監將雨兒的生辰八字交給你。只是,國師需要耗費多久時日才能給朕答案?」 
司徒或躍心裡已有了酌量,但還有一事對他而言更是重要。 
「在此之前,微臣有一事相求。」 
「說吧!」 
「微臣的傷已無大礙,懇請皇上准許微臣回府中靜養。」 
師尊在過世前告訴他,亟需他拯救的女子在京城,目標雖已由整個中原縮小至一城,卻也讓他分外頭痛。 
天子腳下的城都繁華,他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出那一個可以讓他恢復正常的女子? 
師尊的答案依舊是老話,時機一到,他自然可以知曉那女子是誰。 
於是他在京城購置了宅院,又陰錯陽差的與微服出巡的霽拓凌有了交集,繼而成為王朝的國師。 
一切的一切,他皆順天的安排,靜候那女子的出現。 
在此之前,他希望回到自己那無奴無僕服侍的冷清府邸,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休養。 
霽拓凌玩味的瞥了他一眼。「國師住不慣宮裡?」 
「唯有清簡,微臣才能自在。」 
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霽拓凌嘆口氣,「也罷,你就把雨兒的生辰八字帶回府中研究,若有結果,再差人通知朕。」 
若不是司徒或躍真的傷得嚴重,怕是用皇帝的身分壓他,他也不一定能將他留在宮裡。 
不過無妨,只要司徒或躍願意,妹妹的癡症便還有治癒的可能。 
「微臣遵旨。」 
兩人的對話告一段落,司徒或躍才踏出芷蘭殿,眼角餘光便瞥見一抹薔薇色身影晃了過去。 
他禁不住定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立即認出女子就是不久前才撲撞在他身上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一凜,原來她就是人稱無魂公主的霽雨……接著,他又想起霽拓凌的話。 
癡兒…… 
那樣美麗無瑕的女子竟是個癡兒,莫怪……她沒有同年閨女該有的矜持莊重……會無視他那雙異色瞳眸…… 
思及這點,司徒或躍滿是感嘆的嘆了口氣,是為她,也是為自己。 
他們皆是這世間的可憐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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