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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個北宋公務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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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放晴了,宋小花的臉好了,陸子期的肩傷痊癒了,小糯米團子迫不及待想要分房睡了。推倒大業,天時地利人和盡皆齊備,唯缺臨門一腳。 
豔陽高照,一張細膩紅潤有光澤的臉上笑容怒放。 
宋小花從賣浴桶的店裡搖了出來,店裡的夥計推著一個裝載超大浴桶的板車從後面跟上。 
上次買的那個太小了,只能單人使用,這次的才是夫妻雙雙把澡洗的尺寸。回去之後燒上兩大鍋熱水,等陸子期一回來就趕緊解決吃飯問題,然後寬衣解帶鴛鴦戲水,香噴噴濕漉漉地開始滾床單……哦吼吼吼! 
宋小花把自己想得血脈賁張直欲仰天長嘯以抒胸中快意,一抬頭,恰見茶樓的那扇窗開著,空盪盪的,並沒有倚窗而立、灑脫隨意的身影,心中似有淡淡的失望。 
陸子期也曾提過,那日他是接到衙門裡人的回報才會及時趕來的,所以,那個聲音,應該是聽錯了吧…… 
怔然望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嘆口氣,重新讓自己的心花怒放起來,笑哈哈與夥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閒天。 
出了城,便見近處殘留著作物梗莖的農田以及遠處在鬱蔥中夾雜著片片金黃的山林,還有,一人一馬,立道旁。 
海天一色的藍衫,俊逸非凡似妖孽的面容,眉眼彎彎。 
摸了摸身邊純黑駿馬的鬢毛,展顏開口:「好久不見。」 
「元昊!」宋小花傻了一下,然後衝上前去:「你回來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是知縣夫人當街勇鬥遼國公主的那一日。」 
「……原來我沒有聽錯,那個人真的是你?」 
「這一匹,便是在下家中的良駒。」 
「嗯……果然比那遼人的劣馬好上千百倍!」繞著馬兒走上一圈,宋小花一本正經點點頭,旋即與元昊相對莞爾。 
吩咐店夥計先直接將那大浴桶送去家裡,宋小花與元昊沿著田埂,結伴緩緩而行。 
時有秋風吹過,撩起衣襬髮梢,帶著淡淡的豐收之後所殘留的愉悅氣息。 
簇新的淺紫夾襖,同色的衣裙,簡單的髮髻,素雅的髮飾,清麗宜人。這是元昊首回真真正正地看到女裝打扮的她。 
第一次,滿面的墨漬,凌亂的髮鬢。第二次,一身的塵土,半臉的紅腫。皆是那般的狼狽──雖說,她本人像是永遠都是一副自得且高興的模樣。 
那日,剛入城便見喧嘩,依著性子原是不屑湊這份熱鬧,卻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走了過去。 
瘦瘦小小的身影,面對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華服女子,渾不覺迫人氣勢般的當眾侃侃而談。 
那番話,牽強附會漏洞百出,頂多算得上是有些小聰明而已,難登大雅之堂。況且,只顧著逞一時口舌之利,而不惜徹底激怒一個以她的身分地位完全不能與之抗衡的人,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而不知,實屬貿然衝動。但那種無所畏懼的氣度和膽量,倒頗是讓人有些移不開目光。 
因了馬上之人的身分他本不欲插手,但眼見那人神情中漸漸露出的不耐狠色,又不能當真袖手不管。 
之前已見幾撥人匆匆離開,雖是尋常百姓的裝束,亦不難看出公門中人的痕跡。想來定是去通知陸子期了,只不知是否因為遇到了什麼阻礙而遲遲未見其現身,無奈只有出聲拖延,以圖多爭取一些時間。 
他心中確信,陸子期不會放任她身陷險境而不管。卻又隱隱希望他不要出現,這樣,也許便能有一個機會…… 
最終,陸子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及時趕到,且並沒有像很多懦弱怕事的宋朝官員那樣,一味的委曲求全,讓己方擔下所有的過失,甚至屈膝致歉。 
不過,按照陸子期的沉穩,應該不太會那般言辭犀利不留情面才對。因為傷害到了自己所在意的人吧…… 
這個人,這個女子,陸子期是在意的。那麼,他呢?他又是否在意? 
為何都會與陸子期有著牽扯不斷的關聯?她,和興平公主。 
一個,是他忍不住想要走入對方的生命;一個,是他不得不與其有交集。 
元昊暗自苦笑,視線凝住身邊的人。 
較之兩個月前,她白了點也胖了點,膚色細膩帶著若隱若現的粉色,眉眼身形感覺都像是長開了些,舉手投足雖還是那樣的大大咧咧缺乏矜持,卻已有了綽約風姿的影子。 
最大的改變,是神情中的那份茫然那份不確定,被遮掩不住的喜色還有某種期盼所替代。 
短短的時間,這樣的改變,是因為陸子期嗎?是因為陸子期給她的生活嗎? 
元昊蹙了蹙眉心,又笑著問:「那本書看得如何了?」 
宋小花答得雀躍:「我幾乎都能背下來了呢!尤其是那些菜譜……哦對了,說起這個我還真是要感謝你,冬青的胃不好飲食要清淡,偏偏這兒的口味偏重喜吃辛辣,再加上前段時間他受了傷,越發要忌口。如果不是你書中記載的那些南方地區的食物製作方法,我這個做飯白癡可就兩眼一麻黑徹底抓瞎了。還有啊,你給冬青開的那個方子,他每天都在喝,好像的確很有效哎!」 
她的神情裡滿是對他的感激,然而眼睛中的光芒卻並不是為了他。 
眼簾一垂,元昊掩去眸中那股莫名的情緒:「妳腰間繫的這個吊墜很有趣,自己編的?」 
「我哪裡有這個本事,冬青編了送給我的。怎麼樣,還不錯吧?」 
胸口只覺微微一滯,手心傳來尖銳的刺痛。 
元昊腳下略停,落後半步,揚手將一物遠遠拋向空闊田野,七彩流光在驕陽下閃爍,頃刻消逝不見。 
在遼國時,於滿屋的稀世珍品中唯取這一樣,七塊色彩各異,打磨得一樣圓潤,一樣大小的深海頑石所穿成的吊墜。 
當時,腦中浮現的是一雙黑白分明琉璃般的眼眸,是那張並不豔麗更非絕色卻有著獨特神采的臉孔上,一直掛著的燦然笑容。 
他相信,她一定會喜歡,一定會喜歡得像個孩子似的又蹦又跳。 
然而,他錯了。 
再珍惜再絕世,也比不過幾根泛黃草梗所編製的簡陋。既如此,要來何用? 
「想不想學騎馬?」 
「想啊!」 
「來,我教妳。」 
面對元昊伸來的手,宋小花笑嘻嘻地一點兒也沒猶豫便與之相握,然後,借力一躍,輕輕鬆鬆坐上了馬背。 
他的手如陸子期一般的修長而有力,只是溫度稍稍低了些,沒有那種彷若能直達心底的溫暖。 
這個動作,在宋小花看來並不代表任何意義,就像是在爬山的時候男生幫忙拉一把一樣,純屬正常。 
況且,在她心裡,基本上還是把元昊劃歸為互相抱拳稱兄弟的那種哥們兒。 
然而對元昊而言,卻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至少表示,她不排斥他,不防備他,甚而至於,有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那日在鬧市中她的循聲張望,今日在茶樓下她的低頭失落,他全都看在了眼裡。 
放開她的手,卻放不開那份想要永遠抓在掌心的柔軟。 
含笑牽馬走在一旁,元昊耐心為宋小花講解著騎馬的要訣,目光卻深深地看向了遠處的一個密林。 
陸子期,你此時此刻做何思做何想,又做何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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