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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美人~艷色無邊 前傳之一 
 ※※※ 
當佟邦雪在艷府水家做客的事傳進水明月耳中時,他人並不在艷城,而是在長安京裡艷府旗下的其他商號巡視。 
一得知消息後,他立刻讓車夫驅車趕回艷府。 
當藏青色篷頂的馬車停在艷府大門時,余美人正領著佟邦雪出來,三人在門口碰了面。 
「夫君萬福。」余美人率先福了身。 
「水當家。」佟邦雪朝水明月拱手,「水當家真是討了門好親事,娶了水夫人真是好福氣。」 
莫測高深的丹鳳眸先是瞥了眼安分待在他身側的余美人,繼而轉向佟邦雪,「哪兒的話,佟爺過獎了。」 
「佟某是當真這麼認為。」佟邦雪朗笑數聲,「那麼,關於水當家在信上跟佟某提過的事,佟某會仔細考慮,十五前定會讓人回覆水當家。」 
水明月心頭掠過絲絲詫異。 
佟邦雪一開始對於兩方合作是採保守觀望的態度,如今這麼一說,不啻正是答應的意思嘛! 
是因為她? 
精銳的眸光被抑藏在深不見底的鳳眼中,他看著她的神情多了點不同的意味。 
「夫君。」余美人低喚了他一聲。 
「嗯?」 
「妾身給佟爺準備些禮物。」她附在他耳邊低語,得到水明月的首肯後,她才出聲:「佟爺,且慢。」 
正要跨上馬車的佟邦雪止了腳步,「水夫人還有指教?」 
「不,只是聽聞佟夫人月前給佟爺添了子,夫君讓妾身準備了些送給小孩的禮物要給佟爺呢。」余美人將功勞全加在水明月的頭上,朝葛京使了個眼色,後者隨即奉上一只精緻的漆盒。 
「願小公子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她同時送上幾句祝福的話語。 
「水當家的美意,佟某就不客氣的收下。來日艷府喜獲麟兒之時,佟某必定送上大禮祝賀。」佟邦雪顯得很高興,連聲承諾。 
「水某先謝過佟爺了。」水明月點頭致意。 
佟邦雪收下禮物,上了馬車,很快的離開。 
夫妻倆佇立在門外,直至佟邦雪的馬車消失在中央大道。 
「夫君今兒已經沒事了嗎?」余美人輕聲詢問,沒有其他意思。 
收回拉遠的視線,水明月回首望著她,「有事?」 
「已近午時,既然夫君在家,何不用過膳再繼續接下來的工作。」她純粹是出於客套挽留他,畢竟他們倆之前的熟識程度也只到如此,若非他是她的夫君,她可能不會留他。 
隨侍在旁的葛京可嚇白了臉。 
在艷府,決計無人敢說出這種話,水明月以商事為重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幾乎沒有人敢浪費他的時間。 
「少夫……」葛京正想替余美人搭個台階下,水明月則有動作了。 
「也好。」 
「呃?」這聲帶點錯愕的單音,是出自葛京。 
余美人當然也感訝異,不過她懂得隱藏,立刻吩咐道:「葛總管,請你讓廚娘準備些夫君喜歡的菜,咱們就在後堂用膳,可好?」 
最後的問句是請示水明月的;她將大小事情的最後決定權都交給他,不希望他認為她是在強出頭。 
「娘子決定便好。」這會兒水明月倒也好說話,給了個不置可否的答案,反將決定權丟給她。 
他知道余美人是余家新上任的當家,對於她的行事作風卻不甚清楚,畢竟她上任不久便下嫁於他,在商場上的資歷太過輕淺,無法判斷;不過同業相忌,一個家有兩個當家,不是他所樂見的情況,是以才不讓她介入太多。 
她有著足以蠱惑人心的美貌,只要拋出幾抹柔笑,饒是鐵漢也會化為繞指柔,更懂得適時送上些關心,這樣的她出現在長安京詭譎多變的商場上,或許能成為異軍突起的一匹黑馬也不一定,瞧,佟邦雪不就栽在她手中了嗎? 
有趣! 
在長安京幾乎沒有人能鬥得贏他,換個角度來看,他的枕邊人或許就是最大的勁敵也說不準。 
斂下銳利的眸光,水明月將對她的興趣收起,撩起長袍率先踏入艷府。 
余美人趕緊踩著細小的步伐跟上。 
「今早給娘子的書讀了嗎?」水明月在她跟上後,始開口問。 
小巧的繡鞋在石板地上踏出清脆的聲音,她沒想到他看起來從容不迫的步伐,實則快得令人跟不上。 
「稍、稍微讀過。」差點嗆了氣,她一手輕撫胸,另一手提著裙襬,努力追上他。 
聽見她岔氣的回答,水明月慢下腳步,回身等她。 
見狀,她深呼吸喘了口氣,然後慢慢的踱到他跟前,漾出微笑。 
「艷城規第五則,無論是否為要緊事,切記慢步輕移,勿做出奔跑等舉動。」 
剛好,她也就看到第五則。 
此話一出,原本暗責她拖累他時間的心思,立刻煙消雲散,畢竟她也沒要求他等她,是不? 
「娘子真是好記性。」水明月唇畔淺淺的笑痕,有著平日不易見到的讚許。 
余美人不經意的挑眉。 
通常他都在笑,但這抹笑卻特別的不一樣。 
「夫君過獎。」她喜歡這樣的笑容。 
「適才娘子同佟爺說了什麼?」拾級而上,水明月放慢了腳步讓她跟在身側。 
她也沒有隱瞞,誠實道:「聊了點和春茶有關的事。」 
「春茶?」如此而已? 
「嗯,妾身為佟爺沏了壺新的春茶,佟爺似乎很愛那味兒,一連喝了幾杯,還問了些關於茶葉的事。」她主動將經過簡述給他聽。 
「嗯哼。」水明月輕哼。 
他原以為她使了手段,沒想到僅是如此簡單。 
夫妻倆一前一後進了後堂,鏤刻著精緻雕花的玉面圓桌上已奉了熱茶,裊裊輕煙在初春仍顯寒冷的空氣中,有股暖烘烘的幸福感。 
余美人站在他身後一步的距離,待水明月先坐下後,才款款入座。 
水明月舉止優雅的端起釉色鮮艷的瓷杯,不點而朱的紅潤唇瓣輕啟,熱茶緩緩淌流進嘴裡,很快暖了他的脾胃。 
出身同為良好的家世,但余美人仍是愣了一會兒。 
明明同樣是端茶就口的動作,她完全沒把握自己能像水明月使來那般吸引人目光,卻又泰然自在,他良好的教養彷彿天生的。 
「有問題?」放下瓷杯,他用緞子按壓擦拭嘴邊淺淺的殘漬,不解問道。 
她的目光太直接,著實令人無法忽視。 
余美人收起呆愣的神情,綻開愉悅的笑容,「沒,妾身只是覺得夫君長得很好看。」 
話甫落,在她身後響起一陣不小的抽氣聲。 
回首就見葛京一臉驚恐萬分的表情,連隨侍一旁的小廝丫鬟們都是同一號表情。 
「怎了?」困惑佈滿小臉,她不解他們的反應從何而來。 
水明月眉微挑,「沒事,上菜吧。」 
疑惑的眼對上葛京,只見葛京附和主子的話猛點頭,余美人才沒有再說些什麼。 
頃刻,丫鬟們逐一端上膳食,不消盞茶工夫,圓桌已佈滿開胃的涼碟,熱騰騰的菜餚,同樣冒著熱氣的參湯和甜品。 
水明月舉箸片刻,卻發現妻子沒有動箸。 
「不合口味?」 
輕輕搖首,她問:「妾身在想,是否該請明月妹子一起用膳?」 
乒乒乓乓! 
這次,除了抽氣聲更加上瓷器落地摔碎的聲音。 
她今天的好運似乎從佟邦雪走後便用盡,話一直說錯,弄得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這會兒更打翻了一地的熱菜。 
余美人連忙轉向葛京,希望能從他那得到一些提示。 
「那個……」 
水明月向來極厭惡別人將他當成女人,如今新上任的少夫人不但誇他長得好看,甚至將兩兄妹搞混,葛京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替她搭台階。 
「朝陽現下住在艷城。」孰料,水明月並沒有動怒,莞爾笑言。 
朝陽……老天!她居然將自個兒的夫君和小姑搞混了! 
粉嫩白皙的臉蛋飛快的染上一抹緋紅,余美人既羞又窘,連忙低下頭。頭一次無法在他面前笑得輕鬆,直想將自己埋起來,省得面對眼前的窘境。 
怪只怪去年上艷城時,被那群鶯鶯燕燕給誤導,才會使她犯下如此可笑的錯誤,她根本不知如何收拾自己的失言。 
「對不住……妾身……」聰慧的腦袋一片空白,她的手足無措連旁人都能輕易瞧出。 
精銳的鳳眼裡閃著興味,覷著她垂首煩惱,佈滿紅暈的臉蛋嬌艷得像朵花兒,原本就色澤光潤的朱唇經她貝齒緊咬,閃著更加醉人的紅潤,她羞窘的模樣比起悠然自得是另一番風情,令人疼惜。 
他確實不愛人評論他這張貌似女人的臉蛋,許是她一臉無城府的真誠,同樣的話由她說來,他倒也不覺有何不悅;可被誤認為妹妹水朝陽,即令他有些動怒。世人皆可不認得他為水明月,只有他的妻不能。 
不過,看她如此懊惱便知她不是有意的,這次就算了。 
「無妨。」他簡單的二字,輕易解決了她的窘境。 
他的乾脆,反倒使她怔愣。 
瞧葛京他們反應如此,她原以為他不會那麼輕易饒恕她,任誰也料想不著他只雲淡風清的吐出兩個字,甚至主動夾菜給她。 
「謝謝夫君。」她忙動箸。 
一旁的葛京見了,半是安心半是埋怨。 
想他們只要一說錯話,可沒那麼簡單解決呢!看來少爺很疼這位少夫人。 
正當夫妻倆平靜無聲的用膳,葛京突然附耳在水明月耳邊說了幾句,只見他的表情沒變,但隱約能看出他的笑意從眼裡消失。 
余美人默默的觀察著,等到葛京說完從差使那得來的消息退到一旁後,隨即夾了樣菜放進他的碗裡,慢慢地開口問:「夫君有要緊事?」 
水明月沒答腔,只是進食的速度加快,沒多久工夫便擱下碗筷。 
她知道他就要離開了。 
「夫君,妾身有一問。」 
啜口茶去除口中味道的水明月用眼神示意她開口。 
「不知夫君今夜幾時進房?」今早聽了葛京的話,她委實認為他處理商事問題的時間過長,才會有此一問。 
比黑夜更深邃的鳳眸瞅著她,半晌後水明月才啟唇,「有事?」 
她讓下人將滿桌的菜色撤下,同樣啜著清口的茶水。 
「今晚妾身想等夫君回房,可好?」 
等他? 
「晚了就睡下,甭等了。」話落,水明月站直身軀,舉步跨出後堂。 
余美人跟在後頭,朝他輕喊:「妾身會等到子時。」 
他的步伐有片刻短暫的停頓,幾乎快得令人看不出來,但她捕捉到了。 
她有十成的把握,水明月今夜會在子時前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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